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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岭风云

发布时间:2025-07-10 06:24:20 来源:中国访谈网 责任编辑:张国军 阅读量:
作者 李秉钧

长篇小说连载之四十五

第二十三章 血火中的玄鸟


冰冷的石板缝隙外,天光惨白,风雨呜咽。缝隙内,火焰与毒烟殊死搏杀,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响,焦糊与
作者  李秉钧

长篇小说连载之四十五

第二十三章 血火中的玄鸟
 
 
冰冷的石板缝隙外,天光惨白,风雨呜咽。缝隙内,火焰与毒烟殊死搏杀,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响,焦糊与甜腥的恶臭弥漫。石砣庞大的身躯死死顶住沉重的石板,肩背上肌肉虬结贲张,如同盘根错节的古树根须,榨取着每一丝残存的力量。头顶那道被毒剑划开的伤口,皮肉翻卷,流出的血液已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一种不祥的暗褐色,麻痹感混合着钻心的剧痛,如同无数冰冷的蚂蚁,沿着脊椎疯狂啃噬、蔓延!
 
“呃啊——!”石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嘶吼,每一次对抗上方试图重新撬开石板的巨力,都让伤口迸裂,更多的暗褐色毒血涌出,浸透了他早已破烂不堪的肩衣。眩晕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火光在眼中摇曳成模糊的重影。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剧毒入体,气力将尽。
 
“老大…阿婆…”石砣布满血丝的双眼,艰难地转向角落。视线模糊晃动,虞母枯槁的身影伏在虞子期身上,用浸透药酒的破布死死捂着儿子的口鼻,自己的肩膀却在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咳嗽声如同破败的风箱。虞子期…那蔓延至心口的黑紫色毒痕,在摇曳的火光下狰狞如活物!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攥紧了石砣的心脏。
 
就在这力竭毒发、心神俱裂的刹那——
 
“呃…嗬…”
 
一声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地窖中炸响的吸气声,从虞子期的喉咙深处传出!
 
石砣猛地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只见角落里,虞子期那具如同冰冷石块般僵硬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紧锁的眉头下,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皮,如同承受着千钧重压般,**剧烈地滚动**!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蝴蝶的翅膀,疯狂地颤抖着!仿佛灵魂正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滔天巨力,从无边的黑暗深渊中,硬生生地…**拖拽**出来!
 
“老大?!”石砣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颤抖!
 
“阿期!我的儿!”虞母更是如遭雷击,枯瘦的手猛地抓住虞子期冰冷的手腕,浑浊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滴落在儿子滚烫的额头上。
 
“呃…呃啊——!”
 
一声破碎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痛苦咆哮,猛地从虞子期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那声音嘶哑、扭曲,带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他身体如同离水的鱼,猛地向上弓起!脖颈拉出绝望的弧度,青筋如同扭曲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暴凸!
 
眼睛!那双眼睛!猛地睁开了!
 
不再是涣散,不再是迷茫!赤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眼白,瞳孔却缩成了两点燃烧着地狱业火的、冰冷到极致的针尖!那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与焚世烈焰的绝世凶刃,瞬间刺穿了弥漫的毒烟与昏暗的火光!没有焦距,只有一片翻腾的、吞噬一切的血海!血海中,倒映着那半枚狰狞的“项”字玉环!倒映着弟弟虞子羽至死都无法瞑目的、凝固着巨大恐惧的眼睛!倒映着老船夫惊恐尖叫“魔鬼!你是魔鬼!”的扭曲面容!更倒映着…那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狞笑着挥下染血青铜短剑的军官身影!
 
“项…籍!!!”
 
一个破碎的、浸透了血污、骨髓和滔天怨毒的音节,如同地狱恶鬼的诅咒,从虞子期喉咙深处艰难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声带的血腥气!
 
轰!
石砣只觉得一股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老大醒了!在这绝境之中,被剧毒和刻骨恨意硬生生地…逼醒了!他堵着石板缝隙的手臂,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然而,虞子期的苏醒,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砰!咔嚓!”
 
上方,撬动石板的巨力陡然倍增!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坚硬的青石板边缘,竟被强行撬崩了一块!更大的缝隙被暴力撕开!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更浓烈的青紫色毒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同时,一根前端带着锋利铁钩的粗长挠钩,如同毒蛇般猛地从那扩大的缝隙中探入,带着恶风,狠狠钩向石砣顶住石板的手臂!
 
“小心!”虞母发出凄厉的尖叫!
 
石砣瞳孔骤缩!想抽手已然不及!他猛地将身体向旁边一拧!
 
“嗤啦!”
挠钩锋利的尖端,狠狠撕开了石砣手臂外侧的皮肉!带起一溜血花和碎布!剧痛让石砣眼前一黑,顶住石板的力量瞬间松懈!
 
“机会!杀进去!”上方传来狂喜的嘶吼!
 
沉重的石板被一股巨力猛地掀开大半!刺眼的天光和冰冷的雨水瞬间灌入!两道手持淬毒短剑、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凶残双眼的身影,如同扑食的饿狼,迫不及待地踩着湿滑的土阶,凶狠地扑杀下来!剑锋直指因受伤而踉跄后退的石砣,以及…刚刚苏醒、眼神还沉浸在滔天血海中的虞子期!
 
死神的镰刀,已然挥至颈前!
 

 
燃烧!吞噬!毁灭!
赤红色的火焰如同粘稠的血液,在刻满狰狞兽首、蛇纹和巨大虞氏族徽的洞壁上疯狂流淌、蔓延!刺鼻的硫磺硝烟混合着矿物燃烧的怪味,如同实质的毒龙,在狭窄的洞穴内翻滚肆虐!高温扭曲了空气,浓烟滚滚,呛得人无法呼吸,眼睛刺痛流泪!
 
影背着昏迷的血奴,如同置身炼狱熔炉!刚才那同归于尽般的疯狂一击——用鹤嘴锄砸向族徽中心的“火”字凹槽,引燃了这恐怖的火壁——此刻看来,简直是自掘坟墓!烈焰封死了来路,毒烟和暗弩封锁了前方!他和血奴,眼看就要被活活烧死、呛死在这虞家的古老祭坛之中!
 
然而,就在这绝境!
“咔哒…轰隆隆…”
 
沉闷的、仿佛沉睡地底巨兽苏醒般的机括轰鸣,伴随着大地的震颤,猛地从洞穴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传来!在影惊骇又带着一丝绝境中本能希冀的目光中,那面正在熊熊燃烧、如同地狱之门的洞壁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一块巨大、厚重、与周围浑然一体的岩石,竟在震动与烈焰的炙烤下,缓缓地向内凹陷、旋转!
 
一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得仿佛通向九幽地府的甬道入口,赫然在跳跃的火光与翻滚的浓烟中,显现出来!一股更加古老、阴冷、带着浓郁土腥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气息的寒风,猛地从甬道深处倒灌而出,吹得洞壁的火焰一阵剧烈摇曳!
 
生路?!还是…更深的死地?!
 
影的心脏狂跳!来不及思考!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烈焰,浓烟已让他窒息!他猛地一咬牙,将背上气息微弱的血奴向上托了托,环首刀护在身前,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刚刚开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深甬道,一头扎了进去!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
甬道狭窄、陡峭,一路向下。空气冰冷而凝滞,带着浓重的湿气和土腥味,将身后洞穴里火焰的灼热和浓烟的呛人瞬间隔绝。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回荡,显得异常清晰。火把在刚才的混乱中早已脱手熄灭,影如同盲人,仅凭触觉和直觉在湿滑、布满棱角碎石的地面上摸索前行。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陷阱和未知的黑暗。背后的血奴似乎被这剧烈的颠簸和环境的骤变惊动,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冰冷的呼吸拂在影的后颈。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十步,又或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甬道似乎变得平缓了些。影停下脚步,屏息凝神。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甬道深处一片死寂。
 
他摸索着洞壁,指尖触到一片异常的冰冷和光滑——不是土石,是金属!而且面积不小!他立刻在腰间摸索出火石和引火绒。虽然湿透,但或许…
 
“嚓…嚓嚓…”
 
微弱的火星在绝对的黑暗中迸溅。一次,两次…终于,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苗,艰难地在被影小心撕下、相对干燥些的布条上跳跃起来。
 
火光,如同撕开黑暗帷幕的手,瞬间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影的瞳孔骤然收缩!
 
甬道在此处豁然开朗,形成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壁不再是粗糙的黄土,而是某种青黑色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巨石砌成,表面光滑如镜,显然经过精心打磨!更让影心神剧震的是,正对着甬道入口的那面石壁上,赫然刻着一幅巨大的、线条古拙而凌厉的壁画!
 
壁画的核心,是一只振翅欲飞、姿态昂扬的玄鸟!玄鸟的利爪之下,踏着一条狰狞咆哮、却被踩得骨断筋折的巨蟒!玄鸟的头顶上方,并非天空,而是一团熊熊燃烧、仿佛要焚尽苍穹的火焰!火焰的形状…竟与虞家渡废墟中,那军官手中青铜短剑剑柄末端的火焰纹饰…惊人地相似!
 
而在玄鸟与焚天之火的下方,壁画上还刻着几行古老的、笔锋如刀的铭文!影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些铭文,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火德承天,诛绝暴逆…血祀不灭,魂兮归来…虞!”
 
虞!
最后一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影的心上!虞氏!玄鸟!焚天火焰!诛绝暴逆!
 
所有的线索——矿洞壁的虞氏族徽、血奴指向“剑”和“焚天”的呓语、这甬道、这壁画——如同无数道冰冷的闪电,在影的脑海中轰然炸开,瞬间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巨网!虞家…项氏…弑君…玄鸟…这深埋地底的秘密,指向的竟是如此惊天的联系!
 
就在影心神剧震、试图看清更多铭文细节的瞬间——
 
“呃…啊——!”
 
一声极度痛苦、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惨嚎,猛地从他背上的血奴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在封闭的石室中轰然回荡!
 
影猛地回头!
 
只见血奴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痉挛!他瘦得脱形的脸上,皮肤下的青筋可怕地虬结凸起,几乎要破皮而出!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瞳孔却涣散失焦,死死地、死死地盯住石壁上那只展翅的玄鸟!他的嘴唇疯狂地哆嗦着,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火…血…玄鸟…衔火…焚…焚尽…天命…归…” 他猛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壁画上的玄鸟和那团焚天之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非人的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是他!就是他!他拿着那把剑!他要…烧掉一切!烧掉…天!呃啊——!”
 
血奴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一仰,再次重重摔在影的背上,彻底失去了声息!只有那指向壁画玄鸟的手指,依旧僵直地伸着,在摇曳的火光下,如同一个指向最终答案的、绝望的谶言!
 
影背靠着冰冷的、刻着玄鸟衔火壁画的石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奴的呓语,壁画上的玄鸟与焚天之火…这一切,都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缠绕着他,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核心!
 


五岭风云

长篇小说连载之四十六
作者李秉钧

 
彭城,楚王宫,“静思阁”。
 
空气凝固如万载玄冰,沉重得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压碎。窗外,铅灰色的天幕低垂,酝酿着下一场更猛烈的风暴。巨大的九州舆图上,染血的帛书与冰冷的玄鸟指环,如同两颗剧毒的眼眸,死死“盯”着九江的位置。
 
范增枯瘦的身影立于舆图前,如同一柄插在风暴核心的孤峭古剑。季布在落鹰涧遇袭、生死不明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楚国这台已然嘎吱作响的战争机器上。使者之路被截断,信义之刃蒙尘,英布“弑君”的污名,正如同瘟疫般在沉默中疯狂滋长、蔓延!
 
“亚父!”钟离昧的声音带着风尘仆仆的煞气和一丝未能尽全功的焦躁,大步踏入死寂的静思阁。他甲胄上沾满泥泞和暗褐色的血渍,显然是刚从落鹰涧血腥的战场归来。“末将无能!季布将军…下落依旧不明!落鹰涧伏击现场清理完毕,贼人共计四十七具尸体,皆着黑衣,无任何标识!所用兵刃虽制式混杂,但合击之术狠辣精熟,确系军中悍卒无疑!其中数人…齿藏剧毒,见擒即毙,死士手段!”
 
钟离昧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末将已撒出所有斥候,封锁方圆百里!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尸首带回来!”
 
范增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目光,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寒潭,冰冷地扫过钟离昧身上的血污。“军中悍卒…死士…”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冰锥,“查。彭城周边,各军大营,近三月可有异常调防?可有精锐小队失踪?各将府邸,可有豢养私兵死士?查他们的甲胄内衬,靴底泥土,随身携带的干粮…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能放过!我要知道,是谁…把手伸进了我楚国的军营!”
 
“喏!”钟离昧凛然应命,他知道这是大海捞针,但更是唯一的线索!
 
“项他何在?”范增的目光移向一旁侍立的文书。
 
文书连忙躬身:“回亚父,项他大人奉您密令,已于两日前,携‘影卫’精锐,秘密潜往九江!”
 
范增微微颔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冷的玄鸟指环。九江…郴城…羽字营…英布…所有的风暴眼,都汇聚在那里!项他此行,是揭开弑君真相、还是…引火烧身?
 
“亚父!”项庄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快步走入,手中捧着一卷用火漆密封的细长铜管,“飞鸽密报!来自九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九江!英布腹地!
 
范增枯瘦的手指稳如磐石,接过铜管,捏碎火漆,抽出里面卷得紧紧的薄薄帛书。他展开帛书,目光如电,飞速扫过上面的蝇头小字。清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漩涡在无声地旋转、凝聚。
 
片刻,他将帛书轻轻放在舆图上九江的位置,如同放下最后一块拼图。
 
“英布…”范增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冰冷力量,“于鄱阳湖口大胜之后,骄狂日盛。其‘讨逆’檄文,已遣快马,分送齐王田荣、赵王歇、燕王臧荼、乃至…汉王刘邦!”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骤变的脸色,“更于三日前,在九江城外,筑‘血誓台’,杀三牲,歃血为盟!已迎入…齐使田横!赵使张耳心腹司马卬!燕使臧荼族弟臧衍!”
 
“田横?司马卬?臧衍?”钟离昧眼中杀机爆射,“这些鼠辈!竟敢赴英布这逆贼之盟!”
 
“不止。”范增嘴角勾起一丝极冷、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掌控棋局的冰冷,“据报,汉王刘邦…虽未明派使者,但其麾下谋士郦食其,已于十日前,秘密离开荥阳大营…行踪…不明。”
 
“刘邦!”项庄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汉王刘邦!这个最危险的敌人!他终于也要插手了吗?
 
静思阁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英布得胜骄狂,四路使者已至其二,更有汉王谋士行踪诡秘!局势之危,已如累卵!
 
范增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回那份密报。他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帛书上最后一行小字:
 
“另,据密探查探,英布于筑‘血誓台’当日,曾于府邸密室,召见一神秘黑袍客。密谈近一个时辰。黑袍客离去时…曾不慎遗落一物,被密探冒险拾得…”
 
范增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轻轻放在染血的帛书旁边。
 
那是一小片破碎的布料。颜色是深沉如夜的黑。材质非丝非麻,入手冰凉坚韧。而在这片黑色碎布的边缘,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一个微小的、却异常清晰的图案——一只振翅欲飞、利爪张扬的玄鸟!
 
玄鸟!又是玄鸟!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入静思阁!钟离昧、项庄、文书…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枚小小的玄鸟绣纹上!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羽字营!玄鸟指环!黑袍客!英布密室!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枚小小的绣纹彻底串联、引爆!指向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刺杀义帝的羽字营残余,带着那个致命的弑君秘密,投靠了英布!并正在为英布的“讨逆”大旗,提供着最核心的、足以颠覆项氏根基的弹药!
 
范增缓缓抬起眼,那双沉淀了万载寒冰与焚世业火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杀意!
 
“传令。”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带着冻结灵魂的决断和足以碾碎一切阻碍的铁血意志!
 
“钟离昧!”
“末将在!”
“着你即刻点齐两万精甲!偃旗息鼓,星夜兼程!目标…九江郡北,蕲县大泽!”范增的手指,猛地戳在舆图上九江郡北部一片广阔的水泽区域,“此地乃英布囤积粮草、连接齐赵之命脉!我要你…十日之内,踏平蕲县大泽!焚其粮!断其路!将英布伸向诸侯的爪子…给我剁下来!”
 
“末将领命!”钟离昧眼中燃起熊熊战火,抱拳怒吼!
 
“项庄!”
“侄儿在!”
“持我虎符,秘调‘雷豹’、‘陷阵’二营!”范增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即刻秘密开拔,陈兵于泗水之阳!一旦蕲县火起,英布后方必乱!我要你这把尖刀…直插九江腹心!目标…英布‘血誓台’!我要那歃血为盟之地…化为齑粉!更要那齐使、赵使、燕使的人头…高悬辕门!”
 
“喏!”项庄年轻的脸庞因激动和杀意而涨红,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
 
“季布!”
“末将在!”季布肃然出列。
“你的刀,该出鞘了。”范增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持我王旗,率三万精锐,大张旗鼓,兵发…衡山!”他指向舆图上紧邻九江西侧的衡山国,“衡山王吴芮,首鼠两端,其境内多有通往九江之秘径。我要你…以雷霆之势,陈兵其境!逼其表态!若敢暗通英布…”范增眼中寒芒一闪,“灭国!”
 
“末将明白!”季布抱拳,眼中战意昂然!
 
一道道裹挟着铁血与毁灭的军令,如同无形的风暴,从这间死寂的静思阁中奔涌而出!范增枯瘦的身影立在风暴中心,如同执掌雷霆的神祇。他最后看了一眼舆图上那枚冰冷的玄鸟指环和那片黑色的玄鸟绣纹。
 
“至于那弑君的黑袍客,那羽字营的余孽…”范增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洞穿九幽的冰冷,“项他…会找到他们。而找到之时…便是其魂飞魄散、永堕无间之日!”
 
“传讯项他,”范增对文书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玄鸟’已现。‘焚天’…开始!”
 
---
 
虞家渡废墟,地窖入口。
风雨如晦,抽打着断壁残垣。被强行撬开的石板斜歪着,露出下方幽深、弥漫着血腥与毒烟的地窖。冰冷的雨水顺着缝隙灌入,冲刷着土阶上暗红的血迹。
 
石砣庞大的身躯倒在冰冷的泥水中,半边身体被血染透。头顶的伤口和手臂的撕裂伤,在剧毒的侵蚀下呈现出可怕的青黑色。麻痹感已蔓延至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窒息感。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无力。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地窖入口,里面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和深沉的绝望。
 
完了…老大…阿婆…
 
就在他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刹那——
 
“呃啊——!!!”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炼狱最深处的、混合着滔天恨意与狂暴力量的咆哮,猛地从地窖深处炸开!那声音穿透风雨,震得废墟上的瓦砾都在簌簌颤抖!
 
一道身影!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复仇凶神,猛地从地窖入口的黑暗中冲天而起!
 
是虞子期!
 
他浑身浴血,左臂的伤口依旧狰狞,那蔓延的黑紫色毒痕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隐隐搏动!但他的眼神!那双赤红如血、瞳孔缩成两点燃烧着地狱业火的眸子!此刻迸射出的,是足以焚毁天地、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
 
他的手中,死死攥着一柄剑!那柄样式古朴、剑柄末端刻着火焰纹饰的…青铜短剑!剑锋之上,正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温热的、粘稠的鲜血!
 
在他的脚下,地窖入口处,两具身穿黑衣、蒙着面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倒卧在血泊泥泞之中!他们的咽喉,皆被一剑洞穿!伤口干脆利落,一击毙命!正是刚才扑入地窖、欲行绝杀的那两名刺客!
 
“老…老大!”石砣看着如同魔神般屹立在风雨废墟中的虞子期,巨大的狂喜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他这铁打的汉子瞬间热泪盈眶!
 
虞子期没有回应。他那燃烧着血海的双眸,如同最精准的弩机,瞬间锁定了废墟外围!那里,还有三道黑影!显然是负责警戒和接应的刺客!他们显然被同伴瞬间毙命和虞子期那非人的气势所震慑,正惊恐地向后疾退,试图隐入风雨和断墙的阴影!
 
“想走?!”虞子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寒气。
 
他的身体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仿佛那滔天的恨意和体内肆虐的剧毒,在这一刻化作了焚毁一切的力量!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手中那柄滴血的青铜短剑,在昏暗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凄厉、决绝、仿佛要将这天地都劈开的冰冷寒芒!
 
“噗嗤!噗嗤!噗嗤!”
 
三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利刃切开皮肉的闷响!如同死神的叹息!
 
三道疾退的黑影,身体猛地僵住!随即,三道血泉如同喷泉般,从他们被瞬间割开的咽喉处狂飙而出!在凄风冷雨中,绽放出三朵妖异而短暂的血色之花!
 
尸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栽倒在泥泞中,溅起浑浊的水花。鲜血迅速被雨水冲刷、稀释,汇入废墟的泥泞,只留下刺鼻的腥气。
 
风雨呼啸,抽打着虞子期染血的身影。他持剑而立,站在三具刺客尸体中间,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青铜短剑的剑锋低垂,血珠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砸落在脚下混合着血水的泥泞里,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声响。
 
他缓缓抬起头,赤红的双眸穿透茫茫雨幕,望向彭城的方向。那目光中,再无一丝迷茫,只有焚尽八荒、不死不休的…滔天杀意!
 
“项籍…”一个冰冷到骨髓深处的名字,从他染血的唇齿间挤出,“等着我…血债…血偿!”


作者  李秉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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