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风云
五岭风云长篇小说连载之五十七
作者 李秉钧
第二十九章 风雨焚城
冰冷的雨丝抽打在影的脸上,却浇不熄掌心那玄鸟印记传来的灼热与悸动。东北方向,九江!那股狂暴、混
作者 李秉钧
第二十九章 风雨焚城
冰冷的雨丝抽打在影的脸上,却浇不熄掌心那玄鸟印记传来的灼热与悸动。东北方向,九江!那股狂暴、混
五岭风云长篇小说连载之五十七
作者 李秉钧
第二十九章 风雨焚城
冰冷的雨丝抽打在影的脸上,却浇不熄掌心那玄鸟印记传来的灼热与悸动。东北方向,九江!那股狂暴、混乱、焚尽一切的毁灭意志,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正透过无边雨幕,将无形的咆哮狠狠撞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不再有丝毫停留。
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雨夜的黑色闪电,在湿滑陡峭、林木横生的山脊上纵跃如飞。环首刀成了他肢体的延伸,劈开挡路的藤蔓,点过湿滑的岩石借力。肋下旧伤和胸口被祭坛反噬的闷痛被强行压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却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淡。他的世界只剩下掌心的烙印与东北方那无形的毁灭召唤,两者共振,如同地狱的鼓点,催逼着他压榨出每一分潜力。
黑暗的山林在他身后急速倒退。地势渐缓,林木变得稀疏,脚下不再是嶙峋的山石,而是泥泞的官道。九江,近了!
就在他冲出一片低矮的橡树林,前方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映入眼帘的刹那——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又似苍穹被撕裂的悲鸣,骤然从东北方向的极远处滚荡而来!脚下的土地随之剧烈一颤,泥水四溅!
影猛地刹住身形,单膝跪地稳住身体,惊骇地抬头望去。
九江城的方向!
那一片被厚重雨云和沉沉夜色笼罩的天际线,此刻正发生着令人窒息的剧变!
一道凝练到极致、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血色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骤然从九江城中心的位置,破开浓密的雨云,直贯九霄!
光柱呈现一种妖异到极点的暗红色泽,比血池洞窟祭坛喷发的光柱庞大了何止百倍!它并非纯粹的毁灭之光,其中翻涌着无数扭曲、挣扎、无声哀嚎的怨魂虚影!那些被斩首、被射杀的楚军将士的面容,在光柱中一闪而逝,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滔天的怨毒!他们的绝望嘶吼仿佛化作了实质的诅咒,缠绕在光柱之上,让那暗红的光泽透出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污秽与不祥!
这血魂光柱仅仅存在了一息,便猛地向内收缩、坍缩!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到了极点!
紧接着——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暗红与污浊黑色的恐怖冲击波,以九江城为中心,如同灭世的巨环,骤然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冲击波所过之处,天空被强行撕裂!厚重的雨云如同脆弱的棉絮般被瞬间蒸发、推开,露出一片诡异的、布满扭曲暗红血痕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天空!冲击波扫过影所在的山林,狂风瞬间化作实质的冲击,参天古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碗口粗的树枝被轻易折断,无数树叶被狂暴地卷上高空,又被紧随冲击波而至的、更加恐怖的东西彻底淹没!
血!
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与硫磺焦糊味的暗红色血雨!
比之前猛烈了十倍、百倍的瓢泼血雨,如同天河倒灌,从那被撕裂的、布满暗红血痕的天空中疯狂倾泻而下!
冰冷的雨水瞬间被这污秽的血雨取代。雨水拍打在影的脸上、身上,不再是清凉,而是黏腻、灼热,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皮肤传来阵阵刺痛,衣物迅速被染红、腐蚀出细小的孔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硫磺焦臭浓烈到令人窒息,其中更夹杂着无数亡魂绝望的哀嚎,直接冲击着心神!
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九江城的方向。视线被狂暴的血雨阻隔,只能看到一片翻涌的、令人作呕的暗红。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光柱坍缩的核心处,一股难以言喻的、足以焚毁万物的高温与毁灭意志,正在疯狂凝聚、孕育、即将爆发!
焚天之火……点燃了!
---
九江城,焚天祭坛。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当英布那声歇斯底里的“放箭!杀!!!”咆哮还在血腥的夜空中回荡,当密集的箭矢撕裂空气的尖啸刚刚响起,当后方楚军俘虏成片倒下的闷响与绝望哀嚎混杂成地狱的乐章……
祭坛顶端,那预留的巨大凹陷中心,一点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火星,骤然亮起!
黑袍客青铜面具后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那点火星,声音因极致的狂热与恐惧而扭曲变形:“火…火种!焚天之种!成了!成了!”
英布豹眼中疯狂的兴奋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更高层次毁灭的纯粹恐惧所取代!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让他猛地后退一步!
那一点微小的火星,在九根被楚军将士滚烫鲜血彻底浸透、散发着妖异血光的青铜巨柱环绕下,在下方血河翻涌、怨魂嘶嚎的恐怖献祭能量滋养下,如同贪婪的饕餮,开始了疯狂的吞噬!
嗡——!
祭坛基座上流淌的粘稠血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那九根青铜巨柱顶端如同无底血潭的凹槽,其中蕴含的磅礴血怨之力,化作九道凝练的血色光流,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吸吮,疯狂地涌向祭坛顶端那一点火星!
火星瞬间膨胀!
从一个微不可察的光点,膨胀到拳头大小!再到磨盘大小!其颜色也从暗红,迅速转变为一种刺目欲盲、仿佛连目光都能灼伤的炽白色!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熔金化铁、焚灭灵魂的恐怖高温,如同无形的海啸,以祭坛顶端为中心,轰然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呃啊——!”
“烫!好烫!”
祭坛下方,距离较近的九江刽子手和弓箭手首当其冲!他们裸露的皮肤如同被滚油泼中,瞬间鼓起巨大的水泡,又在下一秒焦黑碳化!毛发、衣物无火自燃!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刚刚响起,就被恐怖的高温蒸干了声带,化作一缕缕扭曲的青烟!他们的身体在炽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蜡像般迅速融化、坍塌、最终化为焦炭!连骨骼都在瞬间化为灰烬!
这仅仅是开始!
那炽白的光球还在疯狂膨胀!吞噬着下方汹涌的血河!吞噬着九根青铜巨柱输送的血怨之力!吞噬着弥漫在空气中那数千楚军将士临死前爆发的滔天怨念!
光球内部,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在炽白的光焰中无声地尖啸、融化、湮灭,他们的痛苦与诅咒成为了这毁灭之火最好的燃料!
轰隆!!!
当炽白光球膨胀到几乎覆盖了整个祭坛顶端时,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猛然爆发!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与毁灭威能的炽白光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灭世狂龙,从祭坛顶端那巨大的凹陷中,轰然喷发!直射向那被血怨冲击波撕裂的、布满暗红血痕的诡异天穹!
光柱的核心是纯粹到极致的白,白得让人失明,白得仿佛能烧穿灵魂!而光柱的边缘,则缠绕着无数挣扎、湮灭的怨魂虚影,呈现出一种污秽的暗红与炽白交织的恐怖景象!
焚天之火!真正的焚天之火!
光柱贯穿天地的瞬间,整个九江城如同被投入了炼钢熔炉的核心!
以祭坛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炽白色的毁灭火浪,如同最狂暴的海啸,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呈环形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
火浪所过之处——
砖石、木料、人体…一切有形之物,在接触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气化、消失!没有燃烧的过程,只有最彻底的湮灭!
九江王宫那宏伟的殿宇飞檐,如同沙堡般坍塌、消散!
城中密集的民居,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只留下焦黑冒烟的地基轮廓!
街道上奔逃的士兵、惊恐的平民,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影便在炽白的光芒中扭曲、拉长,然后彻底化为虚无,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火浪扩散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仅仅几个呼吸间,以祭坛为中心,方圆近一里的区域,无论是建筑还是生命,尽数被抹平!留下一个巨大、焦黑、散发着袅袅青烟和刺鼻焦糊味的、如同被天神巨锤狠狠砸过的恐怖深坑!深坑的边缘,是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状物质,反射着祭坛光柱妖异的光芒。
祭坛本身,那高达九丈、由不知名青黑色巨石垒砌的宏伟造物,此刻成了这毁灭光柱唯一的基座。九根巨大的青铜柱在光柱喷发的恐怖能量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柱身表面亮到极致的玄鸟火焰纹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解!
英布和黑袍客,因为身处祭坛最顶端,反而奇迹般地未被第一波扩散的毁灭火浪吞噬。但此刻的他们,如同置身于太阳风暴的核心!
恐怖的高温让英布身上的金甲滚烫如烙铁,皮肤传来阵阵灼痛。他豹眼圆睁,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近在咫尺、贯穿天地的炽白光柱,感受着那足以焚毁灵魂的毁灭意志,脸上疯狂与恐惧交织,身体因极度的震撼和那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感而剧烈颤抖!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九江王的权势,在这焚天之力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黑袍客的青铜面具在高温下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面具后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而艰难。他枯瘦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那双隐藏在面具孔洞后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光柱核心,流露出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与迷醉,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毁灭艺术品。他口中喃喃,声音被光柱的轰鸣淹没:“…通道…门扉…将开…”
然而,焚天祭坛的异变并未停止!
炽白光柱在贯穿天穹、将那片区域的雨云彻底蒸发后,并未消散,反而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光柱内部,那些被强行湮灭的怨魂残念并未彻底消失,它们在最极致的毁灭中产生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异变,与焚天之火本身的力量产生了诡异的交融!
光柱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

纯粹的炽白之中,丝丝缕缕粘稠如血的暗红,如同活物般滋生、蔓延!如同纯净的火焰被注入了污秽的毒血!一股更加混乱、更加暴戾、充满了堕落与不祥的气息,开始从光柱中弥漫开来!
紧接着——
“嗤啦——!!!”
光柱顶端,那连接着被撕裂天穹的位置,空间如同破布般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口!
裂口内部,不再是九江城上方的夜空,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翻滚沸腾的赤红色混沌!那混沌之中,隐约可见无边无际、粘稠如岩浆般的赤红火海在咆哮奔涌!无数扭曲的、燃烧的、发出痛苦尖啸的恐怖魔影在火海中沉浮、挣扎!
焚天之门!通往异界火狱的门户!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
更为恐怖的是,随着这道空间裂口的出现,那炽白与暗红交织的诡异光柱,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其蕴含的毁灭能量不再仅仅向上喷发,而是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四面八方散射!
无数道或炽白、或暗红、或两者交织的毁灭光束,如同失控的毁灭之鞭,从贯穿天地的巨大光柱上分裂出来,毫无规律地抽向九江城的大地!
轰!轰!轰!轰!
每一道光束落下,便是一场小型的末日!
一片街区在赤白的光束中瞬间气化!
五岭风云长篇小说连载之五十七
作者 李秉钧
一座坚固的箭楼被暗红的光束击中,如同被污血腐蚀,无声地融化坍塌,连同上面的士兵一同化为冒着黑烟的脓水!
一道红白交织的光束横扫过拥挤的街道,所过之处,无论是惊慌奔逃的九江兵卒还是躲在家中的平民,身体如同蜡烛般融化,又在瞬间被点燃,化作狂奔的火炬,最终在凄厉的哀嚎中化为飞灰!
整个九江城,彻底陷入了无序的毁灭地狱!焚天祭坛释放的力量,在撕开空间裂缝后,已彻底失控!它不再区分敌我,不再有目标,只是纯粹地、疯狂地倾泻着毁灭!天空是撕裂的、布满血痕的恐怖景象,血雨倾盆,其间夹杂着失控的毁灭光束,大地在燃烧、在气化、在融化,空气中充斥着焦糊味、血腥味、硫磺味以及无数生命瞬间消逝的绝望气息!
“不!停下!给本王停下!”英布看着下方自己苦心经营的王城在失控的毁灭光束中化为炼狱,看着自己的士兵如同蝼蚁般被轻易抹去,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巨大恐慌和愤怒淹没了他。他朝着黑袍客疯狂嘶吼:“你做了什么?!这力量失控了!它在毁灭本王的城!”
黑袍客对他的咆哮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道连接着赤红混沌的空间裂缝上。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裂缝深处翻滚的火海:“看…看啊…力量…无尽的力量…混乱…毁灭…这才是…归宿…”他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癫狂。
失控的毁灭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无差别地收割着生命。一道边缘缠绕着污秽暗红的炽白光束,毫无征兆地斜斜扫过祭坛顶端的外围!
“噗嗤!”
“呃啊——!”
几名距离稍近、负责护卫英布的九江精锐亲卫,连哼都没哼一声,上半身便在光束中瞬间气化消失!下半身焦黑的断口处冒着青烟,无力地跪倒、栽下高耸的祭坛!
滚烫的、带着内脏焦糊味的血滴溅在英布的脸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护驾!护驾!”英布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王的威严,惊恐地尖叫着,狼狈不堪地向祭坛中心那唯一能提供些许遮蔽的、由巨大凹陷基座形成的阴影里连滚爬爬地躲去,金甲摩擦着滚烫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向黑袍客的眼神,充满了被欺骗的暴怒和深深的恐惧——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受他掌控的力量!这是一头正在反噬其主的毁灭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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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城下,血雨如瀑。
钟离昧身披重甲,胯下战马不安地喷着炽热的鼻息。他和他麾下最精锐的五千“虎贲”重甲步卒,如同黑色的钢铁丛林,肃立在九江城西门外不足一里的泥泞旷野上。范增的王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复仇之火。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这位身经百战、以勇猛刚烈著称的楚军悍将,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就在刚才,那道撕裂天地的血魂光柱升起又坍缩,随后爆发出的毁灭冲击波和倾盆血雨,已经让所有人为之震骇!紧接着,焚天祭坛那贯穿天地的炽白光柱升起,失控的毁灭光束如同天神震怒投下的神罚之矛,在九江城内疯狂肆虐的景象,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将军!那…那是什么怪物?!”副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指着城内那如同支撑着炼狱的炽白光柱。
钟离昧脸色铁青,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刚毅的脸颊滑落。他能清晰地看到城内升腾而起的巨大烟柱,听到远远传来的、非人的建筑崩塌声和隐约的、被血雨与轰鸣淹没的惨嚎。范增军师不惜一切代价踏平祭坛的命令犹在耳边,但眼前这如同天灾般的景象,让任何血肉之躯的冲锋都显得如同飞蛾扑火!
“军师有令!踏平祭坛!诛杀英布!纵是刀山火海,虎贲亦往!”钟离昧的声音如同洪钟,在血雨轰鸣中炸响,强行压下士卒心中的恐惧,“盾阵!锋矢!目标——西门!破城!!”他猛地抽出佩剑,剑锋直指那在毁灭光束映照下、如同地狱入口般的九江西门!
“破城!破城!!”五千虎贲重甲齐声怒吼,声浪短暂地压过了血雨的喧嚣!巨大的橹盾层层叠起,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长戟如林,寒光在血雨和城内逸散出的诡异光线下闪烁着决死的锋芒。整个军阵如同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踏着泥泞的血色大地,开始加速!向着西门发起决死的冲锋!
城墙上残存的九江守军早已被城内的地狱景象和这城外如山压来的钢铁洪流吓得魂飞魄散。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下,撞在虎贲军厚重的橹盾和精铁重甲上,发出徒劳的叮当声,随即被淹没在沉重的脚步轰鸣中。
“撞木!上!”钟离昧怒吼。
数十名最为雄壮的力士,扛着巨大的、包裹着湿泥防火的沉重撞木,在橹盾的掩护下,如同移动的小山,狠狠撞向紧闭的、包裹着铁皮的巨大城门!
咚!!!!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城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再撞!”
咚!!!!
城门内侧传来守军惊恐的呼喊和加固木料的碎裂声!
就在第三次撞击即将落下,城门摇摇欲坠之际——
异变陡生!
那些之前被九江守军驱赶到城下,又被失控毁灭光束波及、或被倒塌建筑掩埋的无数尸体——有楚军俘虏的,也有九江守军和平民的——在倾盆而下的污秽血雨浸润下,竟诡异地蠕动起来!
被血雨浸透的泥土如同沸腾的沼泽,一只只沾满泥泞血污、皮肤呈现诡异暗红甚至部分焦黑碳化的手臂,猛地从泥泞中、从瓦砾堆下破土而出!
紧接着,是头颅!是躯干!
一具具残缺不全、被高温灼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们的动作僵硬而扭曲,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空洞的眼窝中,没有任何神智,只有两点微弱却执着燃烧的、如同余烬般的暗红血芒!那是被污秽血雨和焚天之力污染、强行驱动的尸骸!是血与火孕育的怪物!
“呃…嗬嗬…”低沉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吼从这些“血尸”的喉咙里挤出,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低鸣!
它们无视了身旁倒塌燃烧的建筑,无视了头顶依旧肆虐的毁灭光束(那些光束似乎对它们没有额外伤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僵硬而迅猛地扑向了正在撞击城门的虎贲重甲方阵!目标明确——那些扛着撞木的力士!
“敌袭!后方!是那些尸体!”瞭望的哨兵发出凄厉的警报!
钟离昧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只见黑压压一片,数量成百上千的血尸,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正嘶吼着冲破雨幕,扑向他们相对脆弱的侧翼和后阵!它们的速度远超普通的僵尸,力量更是大得惊人!一只血尸猛地扑到一名持戟警戒的虎贲士卒身上,那士卒怒吼着挥戟刺穿其胸膛,然而血尸竟浑然不觉,腐烂的手臂死死抱住戟杆,张开流淌着污血和涎水的巨口,狠狠咬向士卒的脖颈!精铁护颈竟被咬得凹陷变形!
“结圆阵!长戟手拒敌!刀盾手护住内圈!撞木队不要停!给老子撞开城门!”钟离眜须发皆张,怒吼声压过尸群的嘶嚎!他深知此刻绝不能退!一旦停下,被这诡异血尸缠住,头顶还有那该死的毁灭光束威胁,全军覆没只在顷刻!
虎贲军不愧是项氏精锐!虽惊不乱!外围的橹盾手迅速转向,长戟手怒吼着将长戟从橹盾缝隙中狠狠刺出!试图阻挡尸群的冲击。
噗嗤!噗嗤!
锋利的戟刃刺穿血尸腐朽的身体,带出黑红的污血和破碎的内脏。然而,这些被血雨和焚天之力驱动的怪物,除非被彻底斩首或四肢俱断,否则即使被刺穿心脏、捅破肚腹,依旧嘶吼着向前扑抓撕咬!力量大得惊人!
一只血尸被三杆长戟同时刺穿顶在半空,它腐烂的双臂竟猛地抓住戟杆,猛地发力!咔嚓!精铁打造的戟杆竟被生生拗断!血尸带着半截断戟滚落在地,又嘶吼着扑向最近的士卒!
“砍头!砍它们的头!”有百夫长在混乱中嘶声提醒。
刀盾手奋力挥刀,沉重的环首刀劈砍在血尸的脖颈上,发出沉闷的剁肉声。污血飞溅!然而这些血尸的骨骼似乎也被那污秽血雨强化,异常坚硬!往往需要数刀才能斩下头颅!
血尸源源不断地从城内的废墟和泥泞中爬出,汇聚成潮水,疯狂冲击着虎贲军的钢铁圆阵!阵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开始扭曲、凹陷!士兵的怒吼、血尸的嘶嚎、刀兵撞击骨肉的闷响、还有头顶毁灭光束偶然落下引发的剧烈爆炸和同伴瞬间气化的恐怖景象,交织成一曲血腥残酷的炼狱战歌!
“将军!侧翼要顶不住了!”副将脸上溅满黑红的污血,嘶声报告。
钟离眜双目赤红如血,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依旧贯穿天地、散射着毁灭光束的炽白光柱,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的城门。一股暴戾的怒火直冲顶门!
“项庄!你他娘的快点!”他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即猛地将佩剑指向城门,声音如同濒死猛虎的怒吼:“虎贲!死战不退!火油!给我烧!烧光这些鬼东西!撞木!给老子撞!撞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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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城,焚天祭坛。
毁灭,是此刻唯一的旋律。
项庄和他率领的十二名“影卫”第三队精锐,如同十二道贴着地面疾掠的黑色阴影,在燃烧的废墟、坍塌的房屋、流淌的熔融琉璃和不时扫过的毁灭光束之间亡命穿梭。他们放弃了战马,轻甲覆身,只携带最趁手的兵刃和攀援工具,目标只有一个——那如同地狱灯塔般耸立的祭坛顶端!
血雨瓢泼,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打在轻甲上滋滋作响。空气灼热得如同置身熔炉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焦糊味和硫磺味,灼烧着肺部。倒塌的梁柱在余烬中噼啪作响,横亘前路。失控的毁灭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或横扫而过,将他们刚刚经过的一片区域瞬间化为白地或熔岩坑洞!
“散开!贴墙!走!”项庄的声音短促而冰冷,如同刀锋刮过。他身形如电,一个矮身翻滚,惊险地避过一道斜扫而过的暗红光束。那光束擦着他刚才的位置掠过,将一堵半塌的砖墙无声地熔蚀出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赤红熔液的窟窿!高温气浪灼得他脸颊生疼。
身后一名影卫动作稍慢,被光束边缘扫中了小腿。没有惨叫,那精钢打造的护胫连同其下的小腿,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瞬间消失!断口处一片焦黑平滑!那影卫闷哼一声,身体失衡向前扑倒,立刻被紧随其后的同伴一把拽起,拖入一处断墙的阴影。
“队长!七号腿没了!”同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怒。
项庄回头瞥了一眼,那影卫脸色惨白如纸,断腿处一片焦黑,竟无血液流出,显然瞬间被高温烧灼封闭。他眼中厉色一闪:“止血带!咬着!把他藏进那个地窖!其他人,继续跟我冲!”没有丝毫犹豫,冷酷到极点,却也最大限度地保存着有生力量。任务高于一切,踏平祭坛,阻止那光柱源头,才能终结这场噩梦!
影卫们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沉默地执行命令。留下两人处理伤员和寻找隐蔽点,其余九人紧随项庄,以更快的速度,在炼狱般的街道中向着祭坛方向亡命突进!
越靠近祭坛中心区域,毁灭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地面不再是泥土砖石,而是大片大片冷却后形成的、坑洼不平的黑色琉璃状物质,踩上去坚硬而滑腻。空气中弥漫的高温几乎让轻甲变得滚烫。残存的建筑更加稀少,视野相对开阔,但也意味着暴露在毁灭光束下的风险成倍增加!
祭坛那庞大的基座,终于近在眼前!
高达九丈的祭坛,如同从熔岩地狱中拔地而起的巨兽。青黑色的巨石表面,在炽白光柱的照耀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上面雕刻的玄鸟火焰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光与热中扭曲舞动。环绕祭坛的九根青铜巨柱,此刻通体赤红,如同烧红的烙铁,柱身上繁复的纹路亮到极致,发出尖锐的嗡鸣,似乎随时可能融化崩解。顶端那九条粗大的锁链,早已在光柱喷发的第一波冲击中寸寸断裂,如同死蛇般无力地垂挂在烧红的柱身上。
通往祭坛顶端的,是环绕基座外侧的陡峭石阶。石阶同样被高温灼烧得发红发亮,部分地方甚至已经熔融变形。
“上!”项庄低喝一声,眼中精光爆射,复仇的火焰与任务的决绝在胸中熊熊燃烧!他第一个扑向那如同通往熔炉核心的阶梯!
脚上的牛皮战靴踩在滚烫的石阶上,瞬间冒起青烟,传来刺鼻的焦糊味!灼痛钻心!但项庄的速度丝毫未减!他咬紧牙关,将身法提升到极致,每一步都如同蜻蜓点水,借助石阶边缘稍低温度的地方借力,身形如猿猴般向上疾掠!
身后影卫紧随其后,人人脸上都带着痛苦之色,却无一人发出声响,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战靴接触滚烫石阶发出的“滋滋”声!
越往上,温度越高!空气扭曲得如同水波!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从上方那炽白光柱的源头倾泻而下,压迫着他们的精神与肉体,仿佛要将他们碾碎、点燃!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凹陷如同火山口,炽白与暗红交织的毁灭光柱正从中狂暴喷涌!光柱边缘散逸出的恐怖热浪,让项庄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泡焦黑!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泪水刚涌出就被蒸干!
就在这毁灭风暴的核心边缘,他看到了目标!
九江王英布,早已没了王的威仪,如同丧家之犬般蜷缩在祭坛中心巨大凹陷基座投下的一小块阴影里。他身上的金甲多处融化变形,紧贴着皮肤,散发出焦臭,头发眉毛被高温燎得卷曲焦黄,脸上布满惊恐和劫后余生的茫然,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筛糠般抖动。他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光柱,眼中充满了被彻底愚弄的暴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在英布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袍身影正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姿势,张开双臂,面向那毁灭的光柱!正是黑袍客!他的黑袍在恐怖的热浪中狂舞,边缘甚至开始焦化卷曲。青铜面具在光焰映照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面具下发出癫狂而模糊的呓语,仿佛在与那光柱中的毁灭意志进行着某种沟通。
“英布!黑袍客!”项庄的怒吼在光柱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带着冰冷的杀意,如同死神的宣告!他手中的长剑“断水”,剑身嗡鸣,吞吐着森寒的剑气,瞬间锁定目标!十二年的血仇,无数楚军袍泽被屠戮献祭的滔天恨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给我死来!”项庄脚下猛地一踏滚烫的地面,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热浪的惊鸿,断水剑化作一道凄冷的匹练,带着刺骨的杀意和决绝的意志,无视了那焚灭万物的高温,无视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离弦之箭,直刺向祭坛中心那黑袍笼罩的身影!目标直取其背心要害!
剑锋未至,那凌厉到极点的杀意已让癫狂中的黑袍客猛地一颤!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隆——!!!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空间裂缝,仿佛被项庄这凝聚了滔天恨意与决死意志的一剑所刺激,猛地剧烈震荡起来!
裂缝深处,那片翻滚沸腾的赤红火海骤然狂暴!一只巨大到难以想象、完全由粘稠熔岩和燃烧骸骨构成的恐怖巨爪,裹挟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气息,猛地从裂缝深处探出,狠狠抓向祭坛顶端的空间壁垒!
同时,那贯穿天地的炽白光柱,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狂暴能量,光芒骤然暴涨!一股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暴戾、充满了堕落与吞噬欲望的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光柱核心爆发出来!
紧接着,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到遮蔽了项庄全部视野的、边缘翻滚着污秽暗红与粘稠黑烟的炽白色毁灭光束,如同灭世的巨蟒,从光柱主体中分裂出来,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尖啸,撕裂了扭曲的空气,朝着刚刚跃起、剑锋直指黑袍客的项庄,以及他身后所有正在攀登祭坛的影卫,当头轰下!
熔金化铁的火浪,瞬间吞噬了项庄决绝的身影!
作者 李秉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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