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风云

作者   李秉钧

长篇小说连载之三十五


第十八章 残阳如血
 
黑暗。冰冷。窒息。
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冰渊的最底层，被湍急的、混杂着血腥记忆的暗流裹挟、撕扯。那半枚刻着狰狞“项”字的玉环，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印在虞子期的灵魂之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焦糊味。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肺腑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灌入冰冷刺骨的江风，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哥——！！” 弟弟那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惊恐与绝望的哭喊，在暴雨和烈焰中反复回荡，穿透了十二年的时光壁垒，如同魔咒般死死缠绕着他……
……那柄沾满泥泞和暗红血迹的青铜短剑！剑柄末端那火焰般的纹饰！被一个狞笑着、身着玄色皮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军官高高举起，朝着摔倒的弟弟狠狠劈下！剑锋撕裂空气的锐响……弟弟那双至死都无法瞑目的、凝固着巨大恐惧的眼睛……
……以及……老船夫那惊恐万状、指着自己腰间短剑的尖叫：“魔鬼！你是魔鬼！你不是子期！你是来索命的！啊——！”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脑中疯狂喷涌、撞击！滔天的恨意与毁灭性的绝望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他残存的意识死死捆缚，拖向无边的黑暗深渊。
 
“呃……噗！” 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虞子期紧咬的牙关中涌出，浓烈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他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却感觉眼皮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努力都耗尽残存的力气。冰冷的江水持续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剧烈的颠簸感。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趴在冰冷的船板上，身体被水流冲击着，随着船身摇晃。
 
“老大！老大你撑住！快到了！” 草上飞带着哭腔的嘶喊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幕。还有石砣那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船桨疯狂划破水面的“哗啦”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快到了？到哪里去？
虞家渡？那埋葬了所有亲人和过往的废墟？还是……地狱？
“项……项……” 一个破碎的音节从虞子期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血腥气。他想嘶吼，想咆哮，想用手中那柄沾满弟弟鲜血的凶器，将眼前这片天地、连同那个烙印在玉环上的“项”字，一同斩碎！然而，他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已失去。
 
就在这意识模糊、濒临彻底沉沦的边缘——
“嗖！”
一声极其尖锐、撕裂空气的锐响，如同毒蛇吐信，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江风的呜咽和划桨的水声！
 
“噗嗤！”
利器入肉的沉闷声响！
紧接着，是草上飞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啊——！”
 
“敌袭！水下！” 石砣那如同闷雷般的怒吼声猛地炸响！船身随之剧烈地晃动、倾斜！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虞子期昏沉的神智！他猛地睁开赤红的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见草上飞如同被折断的芦苇，捂着鲜血狂喷的脖颈，踉跄着向后栽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痛苦！一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矢，深深没入他的咽喉！
 
几乎在同时！
“哗啦！哗啦！”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浑浊的江水中猛地窜出！带起大片冰冷的水花！他们动作迅捷如电，湿透的黑色水靠紧贴身躯，脸上蒙着只露出冰冷双眼的黑巾！人手一柄淬毒的短匕或分水刺，如同索命的毒牙，带着浓烈的杀意，直扑小船！
 
目标明确——船舱中瘫软无力的虞子期！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守株待兔的绝杀！
 
“吼——！” 石砣爆发出震天的怒吼！这个平日里沉默如山的巨汉，此刻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沉重的环首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呜咽，如同门板般横扫而出！刀光如匹练，瞬间笼罩了最先扑上船舷的两名黑衣杀手！
 
“铛！噗嗤！”
金铁交鸣与利刃入肉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名杀手的短匕被势大力沉的环首刀直接劈飞！另一名杀手则被拦腰斩中！沉重的刀锋几乎将他斩成两截！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满了船舱和浑浊的江水！
 
然而，杀手人数众多，悍不畏死！石砣的雷霆一击虽然震慑当场，却也暴露了巨大的空档！另外三名杀手如同滑溜的泥鳅，利用同伴用生命创造的间隙，从不同角度，如同毒蛇般绕过石砣的刀锋，直扑船舱中的虞子期！三柄淬毒的利刃，带着致命的寒芒，分别刺向虞子期的咽喉、心口和腰腹！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爪，瞬间扼住了虞子期的咽喉！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混合着滔天恨意和不甘毁灭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虞子期赤红的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根本不顾刺向要害的毒刃，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腰间的青铜短剑连鞘狠狠砸向刺向咽喉的杀手手腕！同时，左臂如同铁鞭般不顾一切地抡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迎向刺向心口的那柄毒匕！
 
“铛！” “噗嗤！”
短剑剑鞘精准地砸在杀手手腕上，骨裂声清晰可闻！杀手惨哼一声，毒匕脱手飞出！
但刺向心口的毒匕，却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虞子期格挡的左臂！冰冷的剧痛瞬间传来！而刺向腰腹的那柄分水刺，也擦着他的肋部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呃啊——！” 虞子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左臂瞬间麻木，一股诡异的麻痹感沿着伤口飞速蔓延！毒！剧毒！
 
“老大！” 石砣目眦欲裂，狂吼着回身一刀劈向刺伤虞子期的杀手！那杀手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如同水鬼般向后一仰，“噗通”一声没入浑浊的江水，消失不见！
 
另外两名杀手见虞子期已中剧毒，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得色，也毫不迟疑，如同滑溜的泥鳅，纷纷跃入江水遁走！刺杀，一击即退，干净利落！
 
船板上，只剩下草上飞逐渐冰冷的尸体，捂着鲜血淋漓咽喉的石砣，以及左臂插着毒匕、伤口迅速变得乌黑发紫、身体因剧毒和剧痛而剧烈抽搐的虞子期！殷红的鲜血混合着诡异的黑紫色毒血，迅速染红了冰冷的船板，滴滴答答地落入浑浊的江水中。
 
“老大！撑住！” 石砣顾不得自己脖颈的剧痛，扑到虞子期身边，看着那迅速恶化的伤口和虞子期急剧灰败的脸色，这个木讷的巨汉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巨大的恐慌和无措！
 
虞子期的意识在剧毒的侵蚀和失血的眩晕中飞速流逝。冰冷的江水拍打着船身，带来一阵阵剧烈的颠簸。他模糊的视线中，灰暗的天空在旋转，两岸朦胧的山影飞速倒退。石砣那张布满血污、充满焦急和恐惧的巨大脸庞在眼前晃动、模糊……
 
就在这时！
在飞速倒退的、朦胧的江岸山影中，一个极其模糊、却让虞子期残存意识如同被闪电击中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瞳孔最深处！
 
那身影……
立于高处一块突兀的礁石之上……
身形挺拔，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面容在雨雾中模糊不清……
但那种姿态……那种隔着遥远江面、穿透雨幕传递过来的、冰冷而专注的注视感……
 
竟与郴江行宫血夜那晚，伫立在风雨中、如同寒潭深渊般凝视着自己的感觉……如此相似！
是他？！
那个刺客首领？！
他……一直在暗中窥视？！这场绝杀……难道……
 
一股比剧毒更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虞子期的心脏！巨大的惊骇和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如同巨浪，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吞没！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沉重地覆盖下来。在意识彻底沉入深渊之前，他仿佛看到那礁石上的身影，微微抬了抬手……
 
---
 
“杀——！！！”
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濒死反扑的咆哮，在狭窄的矿坑出口通道内轰然炸响！声浪裹挟着囚徒们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绝望、恐惧和滔天的恨意，狠狠撞向那扇象征着死亡与禁锢的沉重木栅栏门！
 
影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复仇之魂，冲在最前方！他手中的鹤嘴锄不再是挖矿的工具，而是收割性命的凶器！锈迹斑斑的锄尖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向一个刚从哨卡岗亭里探出头、满脸错愕的守卫！
 
“噗嗤！”
沉闷的骨裂声！锄尖深深嵌入守卫的额头！红的白的瞬间迸溅！守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如同破麻袋般瘫软下去！
 
血腥的序幕骤然拉开！
紧随其后的十几名囚徒，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火焰，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哨卡前那短暂的、因惊愕而产生的凝滞！
 
“敌袭！囚犯暴动了！” 另一个守卫终于反应过来，发出凄厉变调的嘶吼，手忙脚乱地去拔腰间的环首刀！
 
晚了！
那个年轻囚徒，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恨意，如同疯虎般扑了上去！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双被铅尘和血污覆盖的手！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守卫拔刀的手臂，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同野兽般狠狠咬向守卫的咽喉！
 
“呃啊——！” 守卫发出凄厉的惨嚎，脖颈被硬生生撕下一块皮肉，鲜血狂喷！他疯狂地挣扎、踢打，却被年轻囚徒死死缠住！
 
“噗嗤！噗嗤！” 几把锈迹斑斑的鹤嘴锄、边缘锋利的石块，如同雨点般砸落在守卫的身上！瞬间将他砸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
 
钥匙！钥匙！
影的目标无比明确！他如同鬼魅般扑向岗亭！岗亭内，一个守卫正惊恐地试图关上那扇薄薄的木门！
 
“轰！” 影用身体狠狠撞了上去！腐朽的木门应声碎裂！影冲入岗亭，手中的鹤嘴锄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
 
“铛！” 守卫仓惶举起格挡的佩刀被沉重的锄头直接砸飞！锄头余势未衰，狠狠砸在他的胸口！清晰的骨裂声响起！守卫口喷鲜血，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滑落在地，眼见不活！
 
影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挂在墙上的那串黄铜钥匙！他一把扯下钥匙，转身冲出岗亭！
 
“钥匙！打开镣铐！” 影的嘶吼声穿透了混乱的厮杀！
 
一部分囚徒如同看到了救命的曙光，疯狂地涌向影！影将钥匙抛给离得最近的一个囚徒，吼道：“快开！相互打开！” 他自己则再次挥舞鹤嘴锄，扑向另一个正举着长矛、试图结阵的守卫！
 
“挡住他们！快发信号！” 守卫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手中的长矛带着寒光刺向一个刚刚砸开脚镣、赤手空拳扑上来的囚徒！
 
“噗！” 长矛贯穿了囚徒的胸膛！囚徒口中涌出鲜血，眼中却爆发出最后的疯狂，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矛杆，嘶吼道：“杀……杀光他们！”
 
“滚开！” 小头目又惊又怒，奋力想抽回长矛！
 
就在此时！
影如同旋风般杀到！鹤嘴锄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侧面狠狠砸在小头目的太阳穴上！
 
“咔嚓！”
西瓜爆裂般的声音！小头目的头颅瞬间变形，红的白的喷溅而出！身体软软地倒下！
 
“抢兵器！杀出去！” 影一脚踢开小头目的尸体，捡起他掉落的环首刀！冰冷的刀柄入手，久违的力量感瞬间传遍全身！他反手一刀，精准地劈开了另一个试图偷袭的守卫的喉咙！
 
更多的囚徒砸开了镣铐！他们捡起守卫掉落的刀枪，或者继续挥舞着沉重的鹤嘴锄和石块！混乱的战场瞬间逆转！失去了指挥的守卫在囚徒们疯狂的、以命换命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骨头碎裂声、绝望的咒骂声……混杂成一片死亡的交响乐！
 
“咻——嘭！”
一支带着凄厉哨音的火箭终于从混乱中挣扎着射向阴沉的天空，在灰暗的云层下炸开一团刺目的红光！
 
矿场的警报被拉响了！
 
“快！冲出去！离开矿洞范围！” 影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杀神，环首刀指向矿洞外泥泞的山路，“往山里跑！分散开！能活一个是一个！”
 
囚徒们爆发出最后的吼声，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冲出哨卡，冲入外面冰冷的雨幕和崎岖的山林！影留在最后，挥舞着环首刀，劈翻了两个试图追击的守卫，掩护着最后几个囚徒冲出去！
 
就在这时！
“嗖！嗖！嗖！”
一阵密集的箭雨如同毒蜂般从矿场高处简陋的望楼和窝棚方向攒射而来！
 
“噗噗噗！”
刚刚冲出矿洞范围、暴露在空旷地带的囚徒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个年轻囚徒后背插着数支箭矢，踉跄了几步，重重扑倒在泥水里，再无声息。
 
影瞳孔骤缩！他猛地扑倒在地，翻滚着躲到一块巨大的矿石后面！冰冷的箭矢“哆哆哆”地钉在矿石上，碎石飞溅！
 
“妈的！有弓箭手！” 影的心沉到谷底。矿场守卫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狠！
 
“围住他们！别放跑一个！” 监工李头儿那粗嘎凶戾的声音在箭雨稍歇后响起，充满了气急败坏的狂怒。密集的脚步声从矿场各个方向传来，更多的守卫在集结，刀枪的寒光在雨幕中闪烁。
 
影背靠着冰冷的矿石，剧烈地喘息着。环首刀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滴落在泥泞中。他看着外面空旷地带倒伏的尸体，看着山林边缘那几个侥幸冲入密林、瞬间被黑暗吞噬的身影，又看了看身后矿洞深处那依旧死寂、象征着无尽死亡的黑暗。
 
矿洞……不能回！那是死路！
外面……是弓箭手的死亡地带！
唯一的生路……只有那片陡峭、湿滑、充满未知的……山林！
 
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芒！他猛地从矿石后窜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猎豹般朝着山林方向亡命狂奔！同时，他扯开嘶哑的喉咙，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矿洞方向、朝着那些还在犹豫观望的囚徒们吼道：
“不想等死的！冲出来！往山里跑！快——！”
 
他的吼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矿洞深处，那些原本因恐惧而瑟缩、因绝望而麻木的囚徒们，被外面血腥的厮杀、同伴的惨死和影这亡命的嘶吼彻底点燃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死亡的恐惧！
 
“冲啊！”
“跟那好汉冲出去！”
“拼了！”
 
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数十条、上百条身影，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阴暗的矿洞深处狂涌而出！他们挥舞着简陋的工具，甚至赤手空拳，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呐喊，不顾一切地冲向外面冰冷的雨幕和致命的箭雨！
 
“放箭！快放箭！射死他们！” 李头儿气急败坏的吼声被淹没在囚徒们山呼海啸般的冲锋声中！
 
箭雨再次落下！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发出凄厉的惨嚎！但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如同疯狂的潮水，冲破了守卫仓促间组成的薄弱防线，冲入了那片泥泞崎岖、危机四伏的山林！
 
影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箭矢的缝隙和守卫的拦截中左冲右突，第一个冲入了密林的边缘！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回头看了一眼，矿场方向火光冲天（守卫点燃了窝棚作为照明和信号），人影幢幢，杀声震天，如同一个沸腾的血肉磨盘！而身后，是无数跌跌撞撞、如同惊弓之鸟般涌入黑暗山林的身影。
 
成了！火种……已经点燃！
影不再犹豫，转身没入了浓密、湿冷、充满了未知与杀机的山林深处。他的身影很快被无边的黑暗和茂密的植被吞噬，只留下矿场方向那映红了半边阴郁天空的血火，以及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息的喊杀声与惨嚎，如同为这铅矿地狱敲响的、最后的丧钟。
 

作者   李秉钧

长篇小说连载之三十六

 
“报——！急报——！！”
凄厉的嘶喊声撕裂了彭城楚王宫深沉的寂静！一名浑身泥泞、铠甲残破、背上插着两支断箭的信使，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过了森严的宫门，冲向“静思阁”！沿途的侍卫试图阻拦，却被他那不顾一切、如同疯魔般的姿态所震慑！
 
“范军师！范军师！九江……九江急报！” 信使扑倒在静思阁冰冷的石阶前，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厚重的阁门无声开启。范增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清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中，锐利如鹰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阶下如同血葫芦般的信使。
 
“讲。” 范增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九江王英布……反了！” 信使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举起一份沾满血污的帛书，“龙且将军……龙且将军中了埋伏！三万先锋……全军……全军覆没啊！龙将军……龙将军力战殉国！首级……被英布高悬于九江城门之上！”


中国访谈网责任编辑  长江  张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