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风云
第四十九章 残印迷途
冰冷。
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玄冰的湖底,感知被冻结,时间失去意义。
影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粘稠、沉重、毫无生机的灰白色“物质”之
冰冷。
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玄冰的湖底,感知被冻结,时间失去意义。
影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粘稠、沉重、毫无生机的灰白色“物质”之
长篇小说连载之九十七
作者 李秉钧
第四十九章 残印迷途
冰冷。
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万载玄冰的湖底,感知被冻结,时间失去意义。
影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粘稠、沉重、毫无生机的灰白色“物质”之中。这不是水,也不是泥土,更像是某种被彻底抽离了所有“存在”与“活性”后的绝对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甚至连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股纯粹的、能冻结灵魂、终结万物的“归寂”之意,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试图将他从内到外,连同意识一起,彻底风化、抹除。
剧痛如同潜伏在冰层下的毒蛇,在他试图凝聚意识的瞬间,猛地噬咬上来!那是身体被空间乱流撕扯留下的创伤,是强行燃烧本源透支的代价,是体内残留的黑暗诅咒能量与“归寂”之意碰撞产生的剧烈冲突!尤其是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庄!
项庄被毁灭黑光吞噬、焚烧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凿进他混沌的意识深处!那绝望的悲嚎仿佛还在灵魂中回荡!
“呃啊——!”影在绝对寂静的灰白死寂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这源自灵魂的痛苦和愤怒,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终于激起了一丝涟漪。
嗡——!
左肩和肋下,那两处如同涅槃烙印的火焰灼痕,猛地爆发出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暗金色光芒!这光芒仿佛源自生命最本源的火焰,带着一种焚尽污秽、浴火重生的不屈意志,顽强地抵抗着无孔不入的“归寂”侵蚀!光芒所及之处,那渗透进来的灰白死寂之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暂时逼退、隔绝。
这微弱的生机之火,成了影在无边死寂中唯一的锚点。他凭借着玄鸟涅槃之力带来的最后一丝本能,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疯狂地凝聚着溃散的意识。
一点,一点……破碎的感知如同被打捞的沉船碎片,艰难地拼凑。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伤痕累累,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新生的筋骨肌肉在超负荷和乱流撕扯下多处断裂、错位,暗金色的血液在血管中凝滞、冰冷。玄鸟之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在经脉中艰难地流淌,每一次流转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最严重的是心脉,那被黑暗诅咒能量冲击的位置,一团冰冷的、混合了怨毒和毁灭气息的暗紫色能量如同毒瘤般盘踞着,正被外界的“归寂”之意不断刺激、侵蚀,每一次侵蚀都让那剧痛更加深入骨髓。
他“感觉”到了包裹他的环境——绝对的虚无,绝对的冰冷。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边无际的灰白,和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渗透进来、将他同化为虚无的终结意志。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是万物走向终点后的最终坟场。他就像是跌落在巨大坟冢中心的一粒微尘。
空间之钥……权柄仍在。但在这片死寂虚无之地,那与空间法则紧密相连的权柄,如同被冻结的河流,沉寂、冰冷,晦涩难明。影尝试着去引动,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的虚无和更加刺骨的寒意。
戒指……范增的戒指碎片……丢了。在废丘城西那片焦黑的尸山血海中,在他被那灰白漩涡吞噬的瞬间脱手了。那最后一点守护与净化的力量,也离他而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他刚刚凝聚的意识。
不!
不能放弃!
庄……庄可能还活着!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还有那沉重的宿命……焚链净世,重铸囚笼……
还有刘邦!张良!那滔天之恨!
复仇的火焰与守护的执念,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影濒临崩溃的意志!冰封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焚尽一切的涅槃之火!
“给我——燃!!!”影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
嗡——!!!
左肩肋下的涅槃烙印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熔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暗金色的火焰不再是微弱的抵抗,而是狂暴地燃烧起来!火焰带着焚尽污秽、重塑己身的不屈意志,瞬间席卷全身!
滋滋滋——!!!
盘踞在心脉的暗紫色诅咒能量,在这狂暴的涅槃之火灼烧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剧烈的、如同强酸腐蚀般的声响!大股大股污浊的黑烟从影的体表毛孔中升腾而出,瞬间被周围无孔不入的“归寂”之意吞噬、湮灭!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剧痛,被一种焚身锻骨般的极致灼痛所取代!影的身体在灰白死寂中剧烈地颤抖、痉挛,皮肤表面渗出更多暗金色的血液,但血液中蕴含的生机却在火焰的煅烧下,变得更加精纯、炽热!
涅槃之火疯狂地舔舐着每一寸创伤!断裂的筋骨在火焰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接续、熔炼!错位的肌肉被暴力地撕开、复位、灼烧愈合!玄鸟之力在狂暴火焰的推动下,如同决堤的熔岩,在破碎的经脉中强行冲开淤塞,奔腾咆哮!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带来力量复苏的灼热感!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自焚!是向死而生的酷刑!影的意识在剧痛和火焰中沉浮,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但他死死守住最后一点清明——那是项庄在黑光中挣扎的身影,那是刘邦张良狰狞的面孔,那是玄鸟印记中蕴含的沉重宿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体内最后一丝顽固的暗紫色诅咒能量被涅槃之火彻底焚灭,化作一缕黑烟消散时,影猛地睁开了双眼!
冰封的眼眸深处,不再是纯粹的寒潭,而是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熔岩!疲惫、痛苦依旧深重,但那股焚尽一切的决绝和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却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刺破了包裹周身的灰白死寂!
他看清了。
自己正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虚空”之中。脚下,是光滑如镜、同样散发着灰白死寂气息的“地面”。周围,是绝对的虚无,没有尽头,没有参照物。唯有不远处,一道身影静静地矗立。
斗篷身影。
依旧是那身破旧、沾满岁月尘埃的斗篷,兜帽低垂,投下深沉的阴影,隔绝了所有窥探。他左手提着那柄残破的断剑,剑尖低垂,指向下方灰白的“地面”。周身没有任何气息外泄,仿佛与这片死寂空间融为一体。唯有断剑剑柄处,那道曾经与影掌心印记同源的暗金流光,此刻彻底黯淡沉寂,如同燃尽的余烬。
是他。那个在暗河石台上,以“归寂”之力加速锁链崩解的神秘人。也是他,在废丘城西的绝境中,以那诡异的灰白漩涡将自己吞噬,带到了这里。
为什么?
他是谁?
项庄呢?!
无数疑问和冰冷的警惕瞬间充斥影的脑海。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涅槃之火煅体后的虚弱感,身体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左肩肋下的涅槃烙印依旧散发着灼热的气息,玄鸟之力在体内奔腾,虽然远未恢复巅峰,但那股新生的、更加凝练的力量感,让他拥有了反抗的底气。空间之钥的权柄在这片死寂之地依旧晦涩,但他能感觉到,并非完全失效,只是被这里的规则极度压制。

影的目光死死锁定斗篷身影,冰火交织的眸子锐利如刀,试图穿透那层阴影。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为喉咙的灼痛和冰冷的环境而异常沙哑、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质询:
“你……是谁?”
“项庄……在哪?”
“这里……是何处?”
三个问题,如同三块冰冷的石头,砸向死寂的虚空。
斗篷身影静立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只有那低垂的兜帽,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向了影的方向。阴影之下,仿佛有两道无形的视线落在了影的身上,冰冷、沉寂、带着一种审视万古的漠然。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灰白的虚空中蔓延。
就在影的耐心即将耗尽,涅槃之火在掌心隐隐凝聚的刹那——
斗篷身影动了。
他没有回答影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手同样包裹在破旧的斗篷下,看不清具体形状。他抬起的手,并未指向影,而是指向了影的左肩——那处涅槃重生的火焰烙印所在。
动作缓慢,不带一丝烟火气。
嗡——!
长篇小说连载之九十八
作者 李秉钧
一股无形的、比包裹影的“归寂”之意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源自万物终结源头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涟漪,从斗篷身影抬起的指尖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影的左肩!
影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涅槃之火应激爆发,试图抵抗这股力量的侵入!然而,这股力量并非攻击!
它如同最精准的刻刀,无视了影护体的火焰,瞬间穿透皮肉,直接作用在影左肩那涅槃烙印最深层的本源之上!
轰——!!!
影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无数破碎、混乱、光怪陆离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
他“看”到了——
一片燃烧着无尽战火、尸骸堆积如山、天空被血与火染红的破碎大地!无数身披残破黑甲、眼神麻木而绝望的士卒在泥泞中挣扎、死去。
一个模糊的、身披玄鸟图腾战甲、气息却充满了暴戾与混乱的伟岸背影,手持一柄断裂的巨剑,站在尸山血海之巅,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身后是崩塌的山河和哭泣的黎民。
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净坚韧的暗金光芒,如同流星般从破碎的天穹坠落,没入一片燃烧着混沌火焰的深渊裂谷……
一个面容枯槁、眼神却如同燃烧星辰的老者(范增?),在昏暗的油灯下,颤抖着将一枚指环套在一个婴儿稚嫩的手指上,浑浊的泪水滴落在指环上,指环泛起微弱的守护之光……
八根贯穿天地、符文流转的巨链,深深刺入一片粘稠污浊的黑暗漩涡,漩涡深处,一双充满了无尽怨毒与饥饿的巨眼缓缓睁开……
废丘城头,刘邦那因贪婪而扭曲的肥脸,张良手中引魂灯盘内跳跃的暗红火星……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点暗红火星没入项庄眉心的瞬间!那毁灭黑光爆发的刹那!项庄身体在黑暗中碳化、眉心一点金色火星绝望挣扎的景象!
这些画面破碎、跳跃、毫无逻辑,却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绝望、暴戾、守护、诅咒、贪婪、毁灭……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影的灵魂!
“呃——!”影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这些信息太过庞杂混乱,瞬间的冲击几乎让他再次昏厥!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信息洪流中,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直接传递到影的意识核心。这意念冰冷、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沧桑,不属于任何语言,却能让影瞬间理解其意。
意念戛然而止。如同断弦。
随着这缕意念的传递,那股笼罩影左肩的本源“归寂”之力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影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冰冷的灰白“地面”上,大口喘息,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识海中翻腾的混乱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但那冰冷的意念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归寂渊…非生非死之地…
玄鸟涅槃并非最终归宿…
锁链已断,深渊崩塌,混沌降临世间…
薪火(项庄?)并未完全熄灭,还在等待引燃…
印记(刘邦手中的戒指碎片?)是残缺的,并非真正的钥匙…
我的路…还未到尽头…
影猛地抬头,冰火交织的眸子死死盯住斗篷身影!这神秘人到底是谁?他为何知道这些?他救自己,只是为了传递这些信息?项庄真的可能没死?!
斗篷身影在传递完意念后,再次恢复了绝对的静止。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他手中的断剑,剑尖依旧低垂,指向灰白的“地面”。
影缓缓站起身,强忍着识海的余痛和身体的虚弱。戒备依旧,但之前的敌意和质问,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探究所取代。他没有再开口询问。从这神秘人的态度来看,再问也得不到更多答案。
他需要力量。需要尽快离开这该死的“归寂渊”!需要找到项庄!需要夺回印记!需要面对那降临世间的混沌!
影的目光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灰白。空间之钥的权柄在这里被压制,但并非完全无用。他尝试着凝聚心神,不去引动外界的空间法则,而是将空间之力向内收敛,如同锻打兵器般,一遍遍洗练、压缩自己体内刚刚涅槃重生的玄鸟之力。同时,他左肩肋下的涅槃烙印微微发光,贪婪地吸收着这片空间里那无处不在的“归寂”之意,将其作为一种另类的“磨刀石”,淬炼着自身的力量和意志。每一次引动,都伴随着灵魂被冰冷刮过的剧痛,但影的眼神却越发冰冷、锐利。
时间,在这片死寂之地失去了意义。影如同入定的苦行僧,在灰白的虚空中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内敛,唯有眼底深处那冰与火的光芒,在无声地燃烧、淬炼。
---
废丘城西,困龙滩。
人间地狱的景象并未随着影的消失和项庄的“放逐”而平息,反而因混沌之恶的彻底降临而变得更加恐怖。
那直径百丈的幽暗巨洞,如同地狱之门,源源不断地喷涌着粘稠污浊的暗紫色光柱,直贯入暗紫色的天穹。光柱中翻滚的痛苦面孔和骨刺更加清晰、狰狞,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亿万怨魂的哀嚎,震得人头皮发麻。污秽之雨淅淅沥沥,冰冷刺骨,每一滴都带着侵蚀生命的恶毒意志。
洞口的边缘,那片被熔融琉璃化的岩石地带,此刻正发生着更加骇人的变化!粘稠如同沥青的混沌能量,正沿着洞口边缘向上“攀爬”、“蔓延”!所过之处,焦黑的土地被迅速同化,变成一种暗紫色的、如同腐烂血肉般的胶质物!这些胶质物如同活体般蠕动着,表面鼓起一个又一个恶心的脓包,脓包破裂,从中探出扭曲的、由污秽能量构成的触须,或者爬出一些形态诡异、散发着硫磺恶臭的小型混沌魔物!
这些魔物有的如同剥了皮的腐犬,有的像长满肉瘤的蜘蛛,有的干脆就是一团蠕动的、长满眼睛和口器的肉块!它们嘶嚎着,贪婪地吞噬着地上那些布满诅咒纹路的干尸,或者扑向附近任何尚存生机的活物!被它们触碰到的士兵,身体迅速溃烂、溶解,化为脓血被魔物吸收,或者被同化成新的、更加扭曲的怪物!
“啊——!怪物!!”
“救命!别过来!”
“放箭!快放箭射死它们!”
“火!用火烧!”
洞口周围,早已混乱不堪的汉军阵线彻底崩溃!侥幸未被最初光柱化为干尸的士卒,此刻正陷入更加绝望的苦战!箭矢射在那些小型魔物身上,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激起它们更加狂暴的嘶吼!刀枪劈砍,往往只能留下一道浅痕,随即武器就被污秽能量腐蚀!唯有燃烧的火油和特制的符火箭矢,能对这些污秽之物造成一些伤害,将它们点燃、烧成焦炭。但魔物的数量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从洞口涌出,杀之不尽!
灌婴手持那块包裹着微弱光芒的戒指碎片岩石,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向远离洞口的方向撤退。他盔甲上沾满了污血和粘稠的暗紫色胶质物,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丝扭曲的贪婪。刚才几只魔物差点扑到他身上,是亲兵用身体挡住了攻击,瞬间被溶解成了脓血!
“挡住!给本将军挡住这些妖物!保护钥匙!”灌婴一边后退,一边挥舞着点钢矛嘶吼,矛尖的赤红罡气黯淡了许多,显然之前的伤势和此刻的消耗让他状态极差。
然而,他的命令在铺天盖地的魔物和士兵的绝望哭喊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整个困龙滩,已然化作一片魔物肆虐、血肉横飞的屠宰场!
城头之上。
刘邦脸上的狂喜和暴怒早已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惊骇所取代。他肥胖的身体紧紧扒着城垛,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冰冷的砖石,指节发白。他亲眼看着那地狱般的洞口如同活物般扩大、蔓延,看着那些扭曲的魔物如同潮水般涌出,吞噬着他的精锐士卒!
“妖…妖魔!真的是妖魔!”刘邦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细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在这恐惧的深处,那病态的贪婪却如同鬼火般顽强燃烧!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灌婴手中高举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岩石——“钥匙”!那是他唯一的希望!是掌控这妖魔之力的希望!是成为真正“人皇”、甚至……更高存在的希望!
“快!快把钥匙给寡人送上来!快啊!!”刘邦不顾一切地朝着下方嘶声咆哮,唾沫横飞,完全不顾帝王的威仪,如同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在索要最后的筹码。
张良静立一旁,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倒映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和城头刘邦歇斯底里的丑态。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不断蔓延的暗紫色胶质物和涌出的魔物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混沌之恶的侵蚀速度,比他预想的……似乎更快了。他手中引魂灯的灯盘内,那一小撮惨白的骨灰,在刚才射出暗红火星后,此刻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颜色似乎也更加黯淡了。
当刘邦的咆哮在耳边炸响时,张良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越,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陛下,混沌临世,污秽蔓延。钥匙虽得,然其力…恐有残缺,且被污秽侵染。需以…龙气为引,帝血为媒,方可尝试…沟通囚笼之枢,或能…暂遏其势。”他的目光扫过刘邦,带着一种深意。
龙气?帝血?
沟通囚笼之枢?暂遏混沌?
刘邦脸上的肥肉猛地一抖!眼中瞬间爆发出更加炽热的光芒!需要他的血?他的真龙之气?那岂不是证明,只有他,这真命天子,才能掌控这“钥匙”?!
“好!好!寡人乃真龙天子!寡人的血定能降服此魔!”刘邦瞬间将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只剩下狂热和亢奋!他猛地拔出腰间装饰华丽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肥厚的手掌上狠狠一划!
嗤!
鲜血瞬间涌出!那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象征着帝王命格的淡金色!
“快!把钥匙呈上来!快!”刘邦不顾掌心的疼痛,朝着下方厉声嘶吼。
很快,在付出了数名精锐亲兵被魔物撕碎的代价后,灌婴终于将那枚戒指碎片岩石送到了城头。岩石表面沾满了污血和泥泞,那点暗金惨白的光芒在污秽的环境下显得更加微弱。
张良接过岩石,手指拂过其表面,指尖亮起微弱的清光,试图驱散一些污秽。然后,他将其置于引魂灯那残留的惨白骨灰之上。
“请陛下,以帝血…滴于印上。”张良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
刘邦毫不犹豫,将流血的手掌悬于岩石上方,带着淡金色的血液一滴滴落下,滴在那微弱的暗金光芒之上。
嗤——!
血液与光芒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微弱纯净的暗金惨白光芒,在沾染了刘邦的帝血后,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混合了暗金、惨白与一丝污浊淡金的诡异光芒!光芒如同扭曲的毒蛇,疯狂闪烁、跳动!一股混乱、暴戾、充满了贪婪吞噬欲望的意志,猛地从光芒中爆发出来,瞬间冲击着近在咫尺的刘邦和张良!
“呃!”刘邦如遭重击,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肮脏的巨手狠狠攥住!那引以为傲的“真龙之气”在这股混乱意志面前,如同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一股恶心欲呕的感觉直冲喉头!
张良眼中精光爆闪!手中的引魂灯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清光,形成一层护罩,勉强抵住了那混乱意志的冲击!他脸色微白,显然也并不轻松!
而更可怕的是——
嗡——!!!
下方那冲天而起的污秽光柱,似乎感应到了城头这混乱光芒的气息,猛地剧烈震荡了一下!光柱中翻滚的痛苦面孔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尖啸!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充满恶意的混沌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朝着城头方向狠狠冲刷而来!
轰——!!!
城头剧烈的震动!坚硬的城墙砖石在这意志冲击下发出呻吟,表面浮现出细微的裂痕!守卫在周围的汉军士卒如同割麦子般倒下一片,七窍流血,抱头惨嚎,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钥匙!寡人的钥匙!”刘邦死死盯着那在引魂灯清光压制下依旧疯狂闪烁的混乱光芒,脸上充满了疯狂和贪婪,仿佛那痛苦不是加诸己身!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自己的意志,似乎与那光芒,与下方的光柱,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联系?虽然混乱而痛苦,但这联系让他更加确信,这就是掌控力量的关键!
“子房!快!告诉寡人!如何掌控它!如何号令这混沌之力!”刘邦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朝着张良嘶吼。
张良看着在帝血和污秽刺激下变得混乱狂暴的“钥匙”光芒,又看向下方那因感应而更加狂暴的污秽光柱和加速蔓延的混沌胶质物。他深邃的眼眸中,那抹凝重终于化为一丝冰冷的决断。
“陛下…”张良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欲掌…混沌之力,需先…以身饲之,以魂…融之。引魂灯…可为桥梁。然…此途凶险…九死…一生。陛下…可愿?”
以身饲之?以魂融之?
九死一生?
刘邦脸上的疯狂和贪婪瞬间凝固,一丝本能的恐惧掠过眼底。但随即,那对力量的极致渴望,那“真龙天子”掌控一切的幻想,如同毒火般瞬间吞噬了这丝恐惧!
“寡人乃天命所归!有何惧之!”刘邦肥胖的脸上肌肉扭曲,眼中爆发出赌徒般的疯狂红光,“子房!施法!寡人要这力量!现在就要!!”
张良看着刘邦那彻底被贪婪吞噬的扭曲面孔,不再多言。他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清越的声音带着古老的韵律。引魂灯盘内,那仅存的惨白骨灰和其上疯狂闪烁的混乱光芒,在法诀的引动下,缓缓悬浮而起!
同时,他另一只手对着下方那狂暴的污秽光柱,遥遥一指!
嗡——!!!
一道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清光,如同无形的丝线,从张良指尖射出,瞬间跨越空间,连接到了城头悬浮的混乱光芒与下方那冲天的污秽光柱之间!
吼——!!!
污秽光柱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更加粘稠污浊的混沌能量,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沿着那道清光丝线,疯狂地倒灌而上!目标——城头悬浮的混乱光芒!以及,光芒下方,那满脸疯狂贪婪的刘邦!
以身饲魔!以魂融渊!张良竟是要以这残缺的“钥匙”为引,以引魂灯为桥,以刘邦这所谓的“真龙天子”为祭品,强行将他与这降临的混沌之恶连接起来!
是掌控?还是被吞噬?
无人知晓。但废丘城,乃至整个天下的命运,都在这疯狂的赌局中,滑向了更加深不可测的深渊!
---
未知的时空夹缝。
空间乱流如同永不停歇的毁灭风暴,在无尽的黑暗中呼啸、撕扯。
一块直径数丈、边缘流淌着扭曲空间乱流的、不规则的“碎片”,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这狂暴的乱流中翻滚、飘荡、沉浮。碎片内部,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毁灭黑光。黑光如同活物般翻滚、沸腾,形成一个绝对黑暗的领域。领域核心,悬浮着一具焦黑、扭曲、几乎不成人形的躯体——项庄。
他的身体如同被地狱烈焰从内部焚烧过无数次,皮肤完全碳化、龟裂,露出下方同样焦黑、萎缩的肌肉和骨骼。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姿势,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折断。唯有胸口那一点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金色火星,还在顽强地跳动着,透过焦黑的躯壳,散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和热。
那正是他玄鸟血脉本源最后一点不灭的生机!也是那毁灭黑光疯狂撕扯、吞噬、却始终未能彻底磨灭的核心!
黑光并非静止。它如同亿万条拥有生命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疯狂地缠绕、撕咬着项庄焦黑的躯体!每一次缠绕撕咬,都带起大片的碳化碎屑,试图将那点金色火星彻底扑灭!黑光中,无数扭曲的痛苦面孔在无声哀嚎、诅咒,引魂灯中的怨魂、被混沌吞噬的亡者、以及那暗红火星本身的恶毒意志,全部融合在这毁灭能量之中,形成最恶毒的诅咒炼狱,要将项庄的灵魂和最后一点生机彻底拖入永恒的污浊!
“嗬…嗬…”项庄焦黑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意识早已在极致的痛苦和诅咒的侵蚀下支离破碎,沉沦在无尽的黑暗梦魇之中。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绝望荒原,脚下是无数双从焦土中伸出的、腐烂的手臂,死死抓着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入地底深渊!耳边是无数怨毒的诅咒和疯狂的嘶嚎,如同钢针般刺入他的脑海!天空中,一双巨大无比、充满了无尽饥饿和贪婪的暗紫色眼睛,如同冰冷的日月,死死地俯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对那点金色火星的垂涎!
痛苦!绝望!冰冷!侵蚀!撕扯!
这就是他意识世界的全部!
放弃吧……
融入黑暗……
归于混沌……
永恒的沉眠才是解脱……
无数充满诱惑和腐蚀力的低语,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破碎的意识缝隙。
那点金色火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侵蚀中,越来越微弱,光芒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这最后一点生机之火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项庄那焦黑、扭曲、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左手,那根曾经戴着范增指环的无名指根部,一点极其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暗金色光芒,如同穿透亿万载黑暗的星辉,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是范增戒指最后残留在他灵魂深处的一丝守护烙印!在主人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绝境下,被本能激发!
这点微光,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如同投入黑暗冰湖的一颗石子,瞬间在项庄那死寂绝望的意识深渊中,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一幅早已被痛苦和诅咒掩埋的画面,如同沉船般猛地浮出意识的水面——
那是一个昏暗的军帐。油灯如豆,映照着范增枯槁而疲惫的面容。老人颤抖着,将一枚古朴的指环,珍而重之地套在少年项庄的手指上。指环触感微凉,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庄儿…此戒…乃老夫…以残魂…心血…所铸…”老人的声音虚弱却无比清晰,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非为…杀伐…非为…权柄…”
“只为…守护…”
“守护…汝心…一点…赤诚…”
“守护…项氏…不灭…薪火…”
“纵使…身陷…九幽…魂堕…无间…”
“此光…不灭…汝心…不亡…”
守护…
赤诚…
薪火…
不灭…不亡…
这些早已被血与火、被背叛与绝望、被诅咒与痛苦掩埋的词语,此刻如同破晓的晨钟,带着老人最后的心血和期盼,狠狠撞进了项庄那被黑暗冰封的意识核心!
轰——!!!
那点摇曳欲熄的金色火星,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燃料,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微弱的烛火,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带着不屈意志的暗金火焰!火焰瞬间席卷了项庄的意识世界!
脚下那无数抓挠的腐烂手臂在火焰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化为飞灰!天空中那双贪婪的巨眼,第一次流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怨毒诅咒低语,被这守护之火焚烧得扭曲、退散!
“嗬啊——!!!”项庄在意识深处,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挣扎的咆哮!那并非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被强行从沉沦深渊中拖拽出来的撕裂感!是意识在守护之火与毁灭诅咒激烈对抗中的剧烈震荡!
现实中的“空间碎片”内,那包裹着他的毁灭黑光猛地剧烈沸腾起来!如同被投入了滚烫油锅!无数扭曲的痛苦面孔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尖啸!黑光疯狂地收缩、挤压,试图将那团突然爆发的暗金火焰彻底扑灭!
然而,那火焰虽小,却蕴含着“守护”的意志和“不灭”的信念!它顽强地在无边黑海中燃烧着,如同暴风雨中永不沉没的灯塔!
焦黑的躯体上,那点胸口的金色火星,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摇曳欲熄,而是变得稳定而坚韧!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开始从这火星中弥漫开来,艰难地对抗着黑光的侵蚀,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滋养着那具濒临彻底碳化的躯体。
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清明的意识碎片,如同穿越了亿万年的时光,艰难地浮现在项庄那被黑暗和火焰充斥的识海之中。
作者 李秉钧
编辑 晨光 张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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